她拉了拉他袖子,指着:“要不,要不我带你去看看吧?”
陈情有些抗拒。
她似乎想好好赔礼道歉,拽着他就过去。
中医正骨在二楼,楼梯逼仄,两侧都脏兮兮的。
楼梯口卧着只大狗,见着生人了狂吠,挺吓人。
她不怕小狗,就怕这种大型犬,赶紧往陈情身后一缩,躲着那狗走。
陈深在家中养了只阿拉斯加kk,可比这只狗大多了,陈情常在家跟狗相处,倒是不怎么怕。
他挡在她身前,把她向自己这边靠,避开那只狗。
意识到自己缩在他怀,她慌慌张张地跳开,先他一步到了那个中医正骨的牌子门前,心口扑通扑通的,跳个没完。
“我、我先敲门。”
陈情跟着她进了那个看起来就很不正规的中医诊所,也没弄明白自己为什么就跟她进来。
中草药的味道阵阵扑鼻,混在一块儿有点难闻。
姜意禾对这种味道一向敏感,鼻腔生痒,眼圈都红了。
头发半白的老中医坐在个长木桌后头,埋头在一个硬纸壳上练钢笔字,写的是沁园春雪,一笔一划的,旁边的招牌没贴李时珍,贴的全是伟人画像。
柜台破旧,墙皮发黄,看起来这家中医诊所年月久远,在这里扎根多时了。
老中医抬头瞅着面前一对少男少女,女孩子眼圈红红,男孩子神情冷淡,都对陌生的景象有些许不适与慌张。
他笔没放下,用笔扶了扶眼镜,漫不经心地说:“打胎去隔壁妇科诊所。”
“……”姜意禾和陈情同时一口气没上来。
她肚子平平坦坦,天知道这个老中医哪只眼睛不对劲儿看着她像个失足少女了。
“这位,爷爷……”姜意禾很努力地,亲切地说,“不是我看病。”
老中医晃了眼陈情:“这里没男科。”
“……”
姜意禾提气:“他手伤了,您这不是能正骨吗?看骨头?能看吗?”
老中医写完一句“引无数英雄竞折腰”,这才悠悠抬头,正色着:“能,坐这儿。”
姜意禾推陈情一把,陈情还是有点懵,长腿晃了晃,过去坐下,有些忐忑。
姜意禾搬来个小板凳坐在他身旁,对老中医甜甜地笑:“大夫,您看看有没有伤到骨头啊?如果伤到了,您给他正一正。”
陈情冷冷地看她眼,她一脸娇憨的笑容。
老中医换了副眼镜,眯着眼,细细打量陈情右手拇指的伤,“唷,这怎么弄的?狗咬的?”
陈情闷哼:“嗯。”
遂横她一眼。
姜意禾瞪他,“对,他不喜欢狗,非要亲人家,结果被咬了。”
陈情:“……”
她给他个很挑衅的眼神。
“什么癖好?真是时代不同了,前阵子来我这还有个被狗咬到嘴了的。”
老中医哼笑着,起身,“没什么问题,骨头肯定没事儿。我去找个碘伏给消消炎吧,我这可没狂犬疫苗,你们自己一会儿出去看看哪儿有,估计只有大医院能处理,尽早啊。”
“谢谢大夫。”
老中医回头又嘱咐:“小姑娘,你手软,给他揉揉,旁边都肿了,淤着呢,把血揉开了。”
姜意禾还没来得及疑惑,想到似乎这是什么中医学的讲究。
她看了看陈情,他仍旧没什么情绪似地,然后,晃了两下手。
这啥意思……
让她揉吗?
他不是,不敢碰女生的手吗?
姜意禾瞅着那个牙印子,心底也难受。自己真是也太狠了,下口没轻没重的,给他咬成这样。
她心软了,小心地说:“那我,揉揉……你别介意。”
她小手捏住他,中途还看他一眼,观察他的表情。
陈情的心就那么坠着,惴惴难安。他有些难受,脑门儿发晕,咬牙没收回手。
小姑娘低下身,轻轻地,揉着他的骨节。
软软的,很舒服。
姜意禾小时候在家属院四处撒疯,哪儿碰破了,磕了绊了出血了,程茵那时候才会袒露温柔,呼着气,吹拂她的伤口,安慰她不要哭,吹一吹就不疼了。
她照做,吹了下他的伤口。
一阵柔和的风儿似的。
“疼吗?”
陈情心抖了抖:“嗯。”
“很疼?”
“……”
其实,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她抬头真挚地看着他,两只小手包住他拇指,不知是不是被店内浓重的草药味儿给熏的,眼泪汪汪的,表情又自责又委屈。
她呶着小嘴,轻声地说:“对不起呀。”
陈情心头一软,阖了阖眸。
“对不起。”依然自责。
“……知道了。”
“……真对不起,下次不会了。”更自责了。
“喂,我说,”陈情睁眼,眸光沉沉。
“对不……”
他另只手一把捏住她脸颊,眼底埋着火,唇离她的不过寸厘:“我说我知道了,你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