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迈巴赫在青石板上划出刺耳声响,苏予诺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踉跄着奔向祠堂,风在耳边呼啸,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
推开雕花木门的刹那,檀香混着苦杏仁味扑面而来。
苏云恒正将鎏金怀表贴在胸口,表盖内侧是叶婉清二十二岁时的笑靥。
苏云恒听到声响,缓缓转过身。
"不要!"苏予诺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这两个字,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痛苦而变得沙哑。
苏云恒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笑容,那笑容中带着解脱,又夹杂着泪光。
他的嘴唇微微蠕动,轻声说道:“女儿,对不起。”
然而,话落之后,他还是一仰头,将整瓶药吞了下去。
苏予诺再也抑制不住,大声嘶吼起来:“爸爸,不要!”
急救灯将走廊染成猩红。
苏予诺盯着地砖上扭曲的影子,恍惚看见十九年前的雨夜。
那时妈妈已经没了生命征兆,父亲却固执的喊来所有医生为母亲救治。
那天她呆呆的看着手术室门前挤满了人,听到父亲痛心的嘶吼从手术室里传出来,她知道自己真的失去了妈妈。
记忆如潮水退去时,她才发觉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打湿,全靠顾晏泽身上传来的温度才能寻来一丝慰藉。
"老爷子来了。"管家低声提醒。
苏予诺转身的瞬间,看见爷爷手杖上缠绕的翡翠念珠簌簌作响——这位叱咤商海半生的老人,此刻竟像风中残烛般摇晃。
三天后,消毒水气味中飘来茉莉香。
苏予诺看着手中父亲的怀表。
里面的照片已经泛黄,怀表的鎏金表层,原本闪耀的光泽早已褪去,磨损的痕迹清晰可见。
显然是怀表的主人无数次拿在手中摩挲所致。
"婉婉..."苏云恒的呓语让苏予诺浑身僵硬。
当她看清父亲浑浊眼底映出的竟是自己面容时,泪水突然决堤。
苏予诺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埋怨:“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负责任,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爷爷该怎么办?他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还要为你操心。”
苏云恒抬起手,想要为苏予诺擦去眼泪,可手伸到一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最终还是缓缓地放下了,声音带着一丝愧疚:“对不起。”
苏予诺再也控制不住,痛哭出声:“我已经没有妈妈了,你为什么这么狠心想让我失去爸爸。”
苏云恒的心猛地一颤,多少年了,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听到苏予诺喊他“爸爸”了。
他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坐起来,抬手轻轻地擦掉苏予诺脸上的泪水,就像她小时候那样,温柔地哄着:“诺诺不哭,爸爸错了,爸爸不该让诺诺伤心。”
苏予诺望着苏云恒鬓角生出的白发,终于将额头轻轻靠在了他颤抖的肩头。
看着苏予诺满脸的憔悴,苏云恒心疼不已,便让顾晏泽先带苏予诺回去休息。
病房中,只剩下苏云恒和苏老爷子两人。
苏老爷子静静地坐在一旁,虽然没说几句话,但他看向苏云恒的眼神中,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苏云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哭着喊了声:“爸。”
苏老爷子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带着一丝欣慰:“没事就好,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这么糊涂了。”
“对不起爸,一直以来都是您在替我扛着所有的事,而我却从来没能在您跟前好好尽孝。诺诺骂得对,我就是个懦夫,把自己困在了过去,走不出来,还伤害了那些关心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