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我被大家簇拥着回到帐篷帐篷内灯火阑珊。大家都急切期望我将昨天的故事讲完,正当我准备开启新的篇章时,朝鲁部长与武装干事的意外造访,让我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忐忑。但朝鲁部长那温和的笑容,以及他盘腿而坐的姿态,瞬间驱散了我的紧张。看来他不仅知道了讲故事的事,而且还是专门来倾听的,这份信任与鼓励,让我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我轻咳一声,调整呼吸,开始了昨日故事的延续:
在那千钧一发之际,恶虎张开血盆大口,正欲吞噬崔六之际,却见崔六周身奇异景象乍现——头顶白雾缭绕,脚下细流涓涓,身躯如风中落叶般颤抖,令那猛虎误以为遇见了什么不世奇功,一时迟疑,身形失衡,竟头下脚上,向下坠落,不幸被粗壮的树杈牢牢夹住,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这“咔嚓″地声响,崔六误以为自己已入虎腹,绝望之中,他悲从中来,喃喃自语:“吾爱之妻,吾将无缘再与你共度良宵,只能在这虎腹之中,长眠于世。”言罢,泪水与哀嚎交织,回荡林间。
而那头恶虎,听闻人声悲泣,亦是不由自主地发出阵阵哀嚎,两相呼应,仿佛天地间最凄凉的交响。就在这悲鸣之中,崔六猛然觉得一缕清风拂面,他猛然睁开双眼,眼前竟是恶虎甩动的尾巴带来的凉意,他定睛一看,方知自己仍立于世,不在虎腹。霎时,勇气与智慧并重,他迅速抽箭,箭矢如飞,一根接一根,精准无误地刺入恶虎的屁股,引得恶虎痛呼连连,拼死挣扎,最终“扑通”一声,挣脱树杈束缚,却不幸撞上了地面的巨石,鲜血喷涌,生命就此结束。
崔六目睹此景,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激动与释然,他跃下树来,对着死虎狠踹一脚,怒斥道:“脑亥巴什。”我此言一出,帐篷里爆发出一阵哄亮的大笑,连同朝鲁部长的笑声也一同响起,在笑声中我隐约的听到朝鲁部长的惊喜:“这小子,蒙语用得竟如此地道。”
此刻,我趁机喝了口水,接着讲道:“随后,崔六步至大树之下,褪尽衣衫,将因惊恐,尿水而湿透的衣物一一挂在枝头,任由清风拂去汗渍与尿渍。他则头枕箭筒,赤身裸体,悠然自得地躺于树荫之下,享受着劫后余生的宁静与清凉。在那崇山峻岭之下,一群铁骨铮铮的大汉,心绪如潮水般起伏,他们的目光紧锁着山巅,耳畔回响着那阵令人心悸的虎啸,每一声都似重锤敲击在心房,为崔六的安危悬起了一颗颗沉重的心。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的流逝都伴随着无尽的焦虑与不安。他们与崔六之间,有一个无声的誓约——待那恶虎伏诛,便以呼唤为号,共赴山顶,抬虎而归。然而,这漫长的等待,却如同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既无呼唤,亦无声息,只余下死寂与绝望在空气中蔓延。
大汉们手中的兵刃紧握,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们相互对视,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是恐惧,是对未知的忐忑,更是对崔六命运的深切关怀。终于,他们鼓起勇气,踏着颤抖的步伐,一步步向山顶逼近。当视线穿越密林,触及那树梢间随风轻摆的衣物时,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寒冰般侵袭全身,他们几乎可以断定,崔六已步入了前人的后尘,成为了恶虎腹中之食。悲痛如潮水般涌来,他们决定,即便面对的是空留的衣物,也要将其带回,作为对英勇牺牲者的最后致敬与哀悼。
然而,当他们小心翼翼地接近那棵挂满衣物的树时,血泊中死虎的旁边,一阵低沉而均匀的鼾声,如同远古的风箱,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打破了所有的哀伤与猜测。崔六,这位箭箭不离屁眼的神射手,竞以天地为床,以自然为被,安然入梦。大汉们面面相觑,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对崔六超凡脱俗的敬畏,他们心中暗自认定,此人必非凡品,或许真是天神下凡,庇佑一方。
于是,他们静静地守候在旁,不敢有丝毫惊扰,生怕惊醒了这位沉睡中的神只。直至夕阳如血,洒满山谷,崔六方才悠悠转醒,那双略显惺忪的眼眸中,闪烁着对世间万物淡然处之的智慧与从容。他轻描淡写的一句“真舒服”,不仅是对自己安然无恙的庆幸,更是对大自然最质朴的赞美。大汉们见状,连忙上前,恭敬地为他穿好衣物,一行人抬着那已失去生息的恶虎,踏上了归途,心中满是对崔六无尽的敬仰与感激。
消息不胫而走,如同春风拂过大地,迅速传遍了每一个角落。崔六的名字,被赋予了神话般的色彩,人们传颂着他以一己之力,降服恶虎的英雄事迹,更有人言其乃二郎神转世,神箭无敌,千军万马亦难挡其锋。这股风潮,最终也吹进了州府大人的耳中,正值剿匪之困的他,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急令县衙速速将崔六送至府上。
州府之内,盛宴以待,山珍海味,琳琅满目;妙龄女子,翩翩起舞,宛若仙境。在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中,崔六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缝隙,置身于前所未有的奢华与辉煌之中。他的眼眸里,既有对命运戏剧性转折的深深惊叹,也满溢着对世间繁华万象的复杂感慨。几盏琼浆玉液轻轻滑过喉间,不仅暖了身子,更似点燃了他心中那份不羁与豪迈,让那个平日里爱吹牛的习惯,在这满座文武官员的注视下,如同脱缰野马,肆意奔腾。
文官们,以袖掩口,嘴角微微抽搐,试图隐藏那即将溢出的笑意;武官们,则是眉头紧锁,眼神中既有怒意又含无奈,对这突如其来的“风趣”场面,敢怒而不敢言。洲府大人,坐于高位,心中暗自思量:这传说中的神仙,果然与凡尘俗世格格不入,却也不得不强作镇定,继续这场意外的“盛宴”。
直至夜色渐深,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已有些许醉意的崔六身上,文武官员们的眼皮终于不堪重负,纷纷垂下,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崔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声戛然而止。洲府大人见状,趁机将剿匪的重任轻轻抛出。
崔六闻言,豪情万丈,轻拍胸脯,许下明日便荡平匪患的豪言壮语。次日,他非但没有集结千军万马,反而仅率十位看似老弱病残的弓箭手,以及一辆满载锋利箭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毛驴车,踏上了前往狼崽山的征途。
狼崽山,土匪盘踞之地,山势险峻,云雾缭绕,仿佛天然屏障,庇护着这群不法之徒。然而,当崔六一行人出现在山脚时,土匪们却已闻风丧胆。传言中,“箭箭不离屁眼”的神射崔六,成为了他们心中不可逾越的阴影。匪首更是机智过人,提前下令所有喽啰在臀部挂上铜锣铁锅,以求自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