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雾转身道，“不客气。”

男生：“……”

看男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黎雾默默等待。

终于，男生开口了。

“得罪他没好处的……最好在节目的时候和他道个歉。”

声音平静又冷漠，眼底的神色近乎麻木。

黎雾意外了一下，原来他等自己就是要提醒自己这件事情。

他小声“啧”了一声，正式地望着说完之后就低头不语的男生。

留着浅蓝色的微分碎盖，长相是偏乖巧呆萌的，看起来就是那种不会说谎的乖小孩，亲和力很强，但是眉眼间总是带着阴郁，加上和外表不同的冷淡声音，在弟弟感十足的基础上又多了些许倔强感。

他叹了一口气，微屈身子，和男生保持着不远不近的社交距离。

随后低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声音如清风般徐徐道来，“那种记仇的性子你觉得道歉有用吗？而且我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本来他只是基于一个有基础道德感的行为去制止，也不清楚其他信息，虽然目前已知红发男很明显不是良善个人，但这并不意味着眼前这个人就是个好人。

——双恶他又不是没见过。

不过……这人能好心劝他，至少能说明他不是坏人。

听到他的回答后，男生抬头直愣愣地看向他，露出一对好看的眉眼。

看到男生的眼睛后。

黎雾原本清冷明亮的眼睛瞬间像是放大了几倍不止，大大圆圆的，顿时变得可爱起来。

他像是发现什么大秘密，确认后，缓缓勾起一边嘴角，“你眼睛是琥珀色的？很好看。”

夸完之后，还习惯性对着他挑了挑眉。

不过，不同于对刚才那些人的挑衅意味，而是善意的回应。

听到黎雾毫不掩饰的单纯赞美，蓝发男生耳朵倏地红了，略有几分慌张地转过去，“……你说得对。”

也不知道是指哪一句。

黎雾对真心赞美的话语一向坦然。

不过想到现在这个情况……那个红发男能这么嚣张，公然就敢在在公共场所这样，一方面可能是家境不错，有人给他兜底，一方面……

黎雾看了看面前的男生，微微垂眸。

或许是抓住了这个人什么“要害”，有很大把握知道他不会爆出去往外说。

他抿了抿唇，最终开口道，“我叫黎雾。”说完之后，黎雾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露出一个单纯的笑意。

——感谢写小说的习惯让他有带纸笔的情况。

司舒只见青年掏出纸笔，在上面写了些什么，然后，撕开。

直接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递到他胸前，男生迷糊糊地拿着，看着有些像呆萌小狗。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

青年神情认真地看着他。

莫名的，司舒忽然想哭。

黎雾摸了摸脖颈，这是他一贯思考时候的举动。

虽然他不清楚男生被欺负的原因，不过不管是什么理由…一个人可以不喜欢别人，但是任何人都没有欺负别人的权力。

可是他又深知这种事情，特别是对于一个思想成熟的成年人而言，要考虑到的现实因素太多了，最终的选择还是在他本人身上，就看怎么取舍了。

是要人格还是舞台……

亦或之……

两者都要。

他能做的，也只是在看到的时候不选择做冷眼旁观的“施暴者”，在别人寻求帮助的时候给予力所能及的援手，亦或是一个无声的“拥抱”。

不过，黎雾的头往后退了点，想到那个画面，眯了眯眼，算了，拥抱什么的，太肉麻了。

直至目视着青年离开。

司舒才缓缓低头看向这张潦草的纸张。

上面写着一串数字，旁边还写着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错不在你。

字如其人，很好看。

男生的头越发低垂，被头发微微挡住，看不清他的神情。

不知过了几分钟，男生似乎终于不再强忍着情绪，有了发泄口。

轻颤着肩膀，发出犹如困兽般的呜咽声。

大滴大滴的泪水无声地落下，如同被打翻的珍珠。

一滴、又一滴。

落在干净的地板上，发出“滴答”的清脆响声。

他太痛苦了。

经纪人、队友、爸妈、还有妹妹……

他仿佛置身于黑水般的深渊中，周围还有无数的怪物在他耳边不停呢喃窃窃私语着，而他只能被深渊拖拽着，在水里无助地旋转。

“司舒你能不能别闹了，虽然歌没写你的署名，但是钱是一起赚的，公司少过你的报酬吗？”

“队长那么对司舒，都被烟烫伤了，是不是太那啥了……”

“别管他了，还不是因为他自己太爱表现。”

“你可真厉害，司舒可是为你打抱不平才被队长记上的。”

“别乱说啊，我最多是个导火线，司舒太锋芒外露了，抢了了柯大少的风光，我都看不惯，别说柯大少了。”

“要我说啊，他就该改改自己的性子。”

“忍忍就过去了，他不喜欢你，就改改呗，那个…儿子，能不能再打点钱过来，我昨天输了不少钱。”

“不说啦，儿子，记得打钱啊。哎，碰！”

“小舒这么好的工作你可不能辞啊，就是被打了几巴掌而已，我以前在工地干活也是总是受伤的，你就多说点好话多做事，毕竟是你们公司里的小总，有点脾气也是应该的。”

“最近爸爸手头有点紧，你陈阿姨的儿子要结婚，对方出了不少彩礼，这边也不能差是不是，需要再换个大房子，还差三十万，你看这……”

“肯定是因为哥哥你这个不讨喜的性格，所以我们家康乐才不喜欢你的。对了，别忘了答应给我康乐哥哥的亲笔签名还有出国旅游，我同学还等着呢。”

…

四下寂静无人，司舒低喃道：“……你说得对。”

男生缓慢地摩擦这张纸，缓缓抬起头来，眼圈泛红，看着远方，脸上不再阴郁灰暗，反而散发出异样的光彩。

——错不在他，所以他要让有错之人受到惩罚。

-

演播厅。

“黎雾，你掉茅坑了，怎么这么久？”

林星野抱怨道。

黎雾尴尬地笑了笑：“……”

这种时候还是少说为妙，不然会引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来。

他转移话题，“是不是要先去后台准备了？”

何恩恩兴奋道，“对，很快就要到我们开场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