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程的砂石路虽然路况很差,但勉强算是公路,接下来的路更难行。要么是在羊群和采药人踏出来的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上绕来绕去,要么是在遍地鹅卵石的河滩上,让摩托车像跳迪士科一样乱蹦。
在这种地方开车,不但车技必须过硬,车手还得精力高度集中,稍有不慎就会人仰马翻。
全神贯注,小心翼翼开了不到半个小时,估计顶多也就开出不到十公里,我就心慌气短,头上冒出了虚汗,感觉四肢无力,于是在一处河滩处停下车,摘下头盔,抹着满头满脸的汗水对春草说,实在坚持不住了,下来歇会再走。
我把摩托车支好,手提冒着水汽的头盔,踉踉跄跄走到一块大石头上坐下,大口大口地喘粗气。
春草迅速走到我身前,撩起自己的衣襟,反复擦拭我头上的汗水,边擦边说,山里的风这么大,不赶快把头发擦干会被吹感冒的。
为了擦汗,春草把我的头揽到她的腰部,让我的脸紧贴在她平坦的小腹处,我觉得这样不好,想从她怀中挣脱出来。
春草虽然瘦弱,但因为天天干活,手上的力道很大,我刚做出反抗的动作,就被她粗暴地制止,把我的头摁得更低、更紧,让我几乎无法呼吸。
双手在我头上忙活了几分钟后,春草总算放过了我,往后退了几步,身体和我拉开一点距离,红着脸说,让龙哥受苦了,离天黑还早,你坐在这儿多歇会,我去洗洗手,然后给你捶背。
我调匀呼吸,问春草镇上到她家有多远,咱们现在走了多少里,还得多长时间才能到,后面是不是都是这种路。
春草回答说,现在走了差不多一半,剩下的路和前面的路差不多同样难走,还得开半个多小时摩托车。
我有种绝望的感觉,长叹了口气说,你们村里有多少人,他们进出山都骑摩托车吗?
在清澈见底的小河边洗手的春草幽幽地回答说,三年前,我们村的三十多户人家,连一辆摩托车都没有,不知道现在是啥情况。
我们出门都是靠双腿步行,到镇上赶集,天不亮就得动身,在集上最多能转一个时辰,把背篓里的药卖掉,买些家里必须的油盐,就着自带的馍馍,吃一碗饸饹后,就得赶紧往回走,天黑透的时候才能回家。
在榆树坪矿上了十几年班,山沟里的文化生活十分贫乏,年轻人没啥可玩的。结婚前,星期天休息的时候,我经常和朋友结伙,沿着横贯矿区那条小河,一路向上游走,用游山玩水打发自己无聊的休息时间。
那条无名小河的上游,散布着好几个逐水而居的小山村,因此我对居住在深山僻壤的农民的生活状况,多少了解一些,知道春草家乡这种情况不是个例。
国家还很贫穷,发展重心在平原地区人口稠密的大城市,和有矿产有资源的地方,还没有能力解决人口数量不多,居住分散,生存环境恶劣偏远山区农民的交通、医疗和教育等民生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