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她站在浴桶前,方明白了他的不放心,用何种手段来诠释。
是,司浔解开了她的双手。
可变相的,在她一只腕间系了长绳,彼端连通着他的手。
他捏住那截长绳,眼神晦暗不明。最终将他的思绪沉入深邃的眼波之中,只用悠悠的目光注视着她,“姑姑,别逼我亲自动手给你洗澡。”
她知道,他在给予她暗示。
暗示若是这次她起了别的心思,下次她就连洗澡这样的私密事,也要经过他的手,由他代劳。
可她能如何呢?
这是她唯一逃脱的机会。
司浔绑绳索的手法她一看便会。
她敛目低垂。
明明是个漂亮到过分的少年,偏偏表里不一。她害怕与他相处,不敢再泄露任何的情绪,被他抓住。
他很敏锐。
她索性沉默不语,垂下头去关浴室的门。
他便靠着浴室外的墙面,因为那截从浴室中延伸出来的绳索,门扉不能全然合拢。
。有了一道窄的缝隙。
长身玉立的少年,合着眼。
浓密的睫羽,铺陈出暗影笼罩在他眼前。
他沉默着,侧颜如玉。
犹如亘古就存在于此的雕塑。静谧,沉稳。
没人能透过他的面孔读出他深藏的情绪波动。
令他不能忘怀的,是她杀伐的果断。
击杀尼克三人时,她身手矫健得根本不像是镇中只知道享乐的妇人。
倾听着浴室中微弱的水花拍打声,他在静默中深思,他的姑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有牵着绳索的那只手,按住了他腰间的枪。
水声渐息,少年倏然睁开了眼。
他抬起臂膀,彼此连同的绳索上下起伏。另一端不曾带来相同的撕扯力。
他心头一跳,推开了门。
有风,顺着大开的窗棂吹散他的黑发。忽来的寒风,令他眯起了眼。
浴室里哪里还有她的影子?那个本该泡在浴缸里的女人只留下一室的荒凉。
他周身寒气袭人。
剑眉斜飞,面庞似铁。
姑姑,你就这样逃了吗?
窗外的天色像是被泼了墨的黑,今夜没有月光。
他明明已经抓住了她啊。
只是一个不留意,她就从他的指缝逃走了。
他的手在空气中虚抓一把,留不住的不止是她,还有他那颗被她欺骗了的心。
终归,是他的心软坏了事。
他眼中残留着她脱下后尚未穿起的长裙。
满室热气,全被窗棂的凉意侵袭。
浴桶边还有散落的水渍,桶中水波静止。
他弯下腰,捡起了秦若因为匆忙而未穿的那套长裙。
久久凝望。
你也被她抛弃了吗?
他哂笑,和他是一样的,全被那个人当做了垃圾。
姑姑,你能逃到哪去?
他略一思忖,很快就有了答案。
她不是他,无根无凭。唯一的牵挂就是她,她在乐园镇里不是还有个相好吗?
今夜,真是个令他焦躁的夜晚。他心中蛰伏的那只兽,跃跃欲试露出了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