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9章 夏末的最后一声蝉鸣(2 / 2)白月光谋杀计划首页

挡门的几人也都用一种意味不明的神情打量着她,双方对峙了许久,三人中一个抹着红色眼影的高个女生才上前一步,不怀好意的冲她笑了笑。

“你就是杨苏雪?”红色眼影问。

她点点头,心中已经大差不差的猜到了对方堵门的用意,在小城的边缘,在这个混乱的三中,这种情况并不罕见。

而且堵门的三个人她虽然都不认识,却也都在学校里见过几次,算是混了个脸熟,对于这类人,她从来不交往,但不像一些清高的学生那样的报以鄙夷,甚至有些时候,她还很欣赏这类人群的“勇敢。”

“婷姐找你!”红色眼影又说。

“我不认识你口中所谓的婷姐,我也没有对某个人随叫随到的义务!”杨苏雪摇摇头,试图从人墙中扒开一条缝,“而且还有朋友在等……”

恰巧这个时候,一段音乐响起,那是杨苏雪最喜欢的歌——「剩下的盛夏」的前奏。女孩不久前刚刚把它设置成自己的来电铃声。

杨苏雪刚刚从校服里掏出手机,还没来得及细看,咣当一声,手机砸到地上,屏幕碎成了花。

“我们就是带个话,去不去看你自己喽!”红色眼影收回手,轻蔑的看着杨苏雪,挑衅的翘着嘴角,钢丝球帮弯曲的假睫毛忽闪忽闪,“应该是找你聊聊,那个程梁的事情”

杨苏雪没接红色眼影的凌厉如刀的目光,只是默默的看着脚下那块长满蜘蛛网般裂纹的手机屏幕,屏幕已经黑了一大块,满屏的残破中,只有一条细细长长的烈缝中透出些许蓝光,蓝光中只亮着来电显示的一角,那是一个光芒微弱的“程”字。

她捡起手机,轻轻摸了摸,然后神情平静的人凝视着面前的三人。

“带路!”杨苏雪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声音骄傲又明亮。随后昂扬着头,跟着红色眼影三人朝学校后门走去。

忽起的微风将女孩的白色裙摆轻轻拂起,她悠然的走在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三人后面,远远望去,宛如落在野鸡群中的白天鹅,自信而恬静的舒展着雪白如晶的羽翼。

杨苏雪其实并不知道,红色眼影囗中所谓的“婷姐”是哪一位,更不清楚自己和对方有过怎样的过节,或者曾经是否招惹过,直到红色眼影话里提到程梁,她才忽然起了那么一点印象,貌似是有那么一个人,不过她根本连人家都真实名字都不知道。

或许是和程梁有关吧,但那又怎么样呢?程梁在学校的烂桃花不计其数,而那些东西她从来不关心,也不在意,更没有花心思去了解过,因为与她无关。

她决定跟过去的原因很简单,不是因为与程梁有关,也不是被面前三人的气势吓到,她只是在想:自己被人家的狗咬到了,总要找主人讨个说法吧……不,是报仇。

她从小便是这般,表面上看起来瘦小到弱不禁风,恬静到与世无争,就像疾风骤雨里被肆意吹断的柳条,又或是山野湖泊中随波逐流的浮萍,可实际上她心底长满了尖锐的刺,如果非要用一种植物形容她的话,那便是荆棘丛中生长出来的野玫瑰。野玫瑰从来都不是那种可以任人随意采摘的花朵,如果有人试图折断它或把玩它,那么满手血淋淋的伤痕便是代价。

她出生在一个很幸福却不怎么幸运的家庭里,父亲是跑大车的,常年奔波在外,以风雨为伴;母亲因为一场交通意外终生患上腿疾,只能终日守着自家楼下一阁窄小的店面,平日总是和颜悦色的面对各种各样的顾客,她家小店的生意还算不错,生活也算得上滋润,只是年迈的奶奶总是会无事生非的抱怨自己那残疾的儿媳妇,说是自家珍贵的店面被做成了一个杂货铺,很可惜,很浪费,她嫌弃儿子没本事,怨恨儿媳妇给一家人都带来了霉运,因为全家一年的大部分支出都得用来给媳妇治疗旧疾。

可老婆子也只是那么嘴上说说,平日照顾儿媳妇和孙女也是也堪称是无微不至,体贴入怀,但也不知为何从来没想过要改掉那嘴毒的习惯。

她奶奶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是:“雪雪要快点长大呀!这样就能挣钱把妈妈的病彻底治好,这样她就不用拖累我们了,你爸爸也不用东跑西跑,也能好好给奶奶送终了……”然后又无比细致的给她妈妈煎起每天要喝的中药来。其实她妈妈可以自己弄的,只是奶奶嫌弃儿媳妇手脚粗笨,会耽误事儿。

后来她又长大了一些,很不喜欢奶奶的这些话,因为她发觉,妈妈总是会偷偷看着奶奶弯曲的背脊,在自己婆婆对她的怨毒中噙着眼泪。她不喜欢那种奇怪的氛围,于是每每到这些时候,她便会迫不及待的拿着爸爸给自己扎的彩纸风车,窜出门去,一边跑一边踢倒奶奶摆在门前架子上晒的南瓜子,如此这般的事情还有很多,小姑娘乐此不疲,因为她的恶作剧貌似从来没被发现过。

大概她二年级的时候,她坐在餐桌上画着涂鸦,妈妈坐在一边给她缝着毛衣,奶奶煎药时又开始喋喋不休的抱怨,她忽然就听不下去了,一把将笔扔下,跑过去的推了奶奶一把。她觉得自己没使什力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满头白发的老婆子倒地后就再也没能爬起来。

妈妈第一次打了她,最后心疼的紧紧把她抱在怀里,妈妈的眼泪大滴大滴的砸在她的脸上,像是冰雹一般,冰冷而坚硬,她蜷缩身子着止不住的抖,感觉脸上特别特别疼。妈妈告诉她,人要懂得保护自己和自己亲的人,这是对的,也要懂得什么善语,什么是恶言,最重要的是要能够明辨:什么样的恶言包裹着爱,什么样的善言夹杂着毒。

她那个时候什么也没听进去,只是后怕的点着头。

一些更小时候的记忆忽然一股脑的浮现在她脑子里,她想着妈妈的教诲,开始思考自己以前的种种行为,是否真的具备着明辨虚实的能力。

幼儿园时,一个比他瘦小很多的男孩朝她的饭盒里吐口水,于是她将整个饭盒扣在了小男孩脸上。她现在想,那是对的,面对别人的欺负就该还击。

一年级时,她因为张扬的性格,班里很多小朋友都怕她,也有很多朋友欣赏她的性格,和她成为了好朋友,一次她逃了值日,一个小姑娘在班主任面前供出了她,于是她把一箩筐垃圾都倒在了那个小姑娘课桌上,班主任痛批了她,她满不在乎的要摇晃着脑袋,然后撒腿跑开。她现在想,那是不对的,不管自己如何嚣张,都不应该自私,都不应该欺负别人,而对于老师的责备,不应该充耳不闻,那是裹着爱的教诲,不是藏着毒的恶言。

后面的几年,她渐渐收起了浑身的刺,成为班里那个最恬静,最悠然,最喜欢穿白裙子的女孩。

没人真正了解过她,很多人都以为她只是一只柔柔弱弱,温婉恬静的“小白兔”。大概也只有在五年级时,那个欺负了她好朋友、然后再也没敢靠近她的男孩知道,小白兔的牙齿有多么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