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过去了,安梓鸢还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一次天降蝗灾,那帮老臣逼着她出宫礼佛,将烨儿交在太皇太后膝下抚养的时候,她满心的绝望。
说是让她去为先皇祈福,实际上,她出宫,就只有一条路――死。
太皇太后久居慈宁宫,清心寡欲,当年乐正旻玄血洗皇宫,闹得举国震惊,对于此事闻之色变。然而她老人家依然镇定自若,在她的宫中逗鸟养鱼,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烨儿都两岁了,她都没有抱过她的小嫡孙,哪怕一次。
把烨儿交给她,让安梓鸢怎么放心?
安梓鸢满心绝望,心一狠,抱着烨儿一起跳了湖。
湖水冰凉彻骨,被水流呛住的痛苦安梓鸢简直永世难忘,而且那时候,烨儿撕心裂肺的哭闹真的让她心如刀割。
可是烨儿啊,母后不在,没人会疼你的,母后怎么放心把你交在旁人的手里?
意外的是,预料之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她活了过来,然而烨儿却大病一场。
乐正旻玄掐着她纤弱的脖颈,似乎只要他轻轻一用力它就会断掉:“你究竟想干什么?疯了吗?”
“是,我疯了!明明那么想做却一直克制着让自己不要做的事情,在别人眼里我还是做了,那么罪不可恕!”
安梓鸢将心中积压的怨气全都喊了出来,不再伪装,一时哭得像个孩子:“我是棋子,烨儿也是棋子。可是他们需要一个皇帝胜过一个太后,我可有可无,所以必须要为他们的管制无能付出代价!”
“再然后呢?啊?”安梓鸢哭到声音开始颤抖:“没有我替烨儿顶着的时候,那些罪过,是不是要全盘算在烨儿的头上?我不想他那么痛苦,我不想,阿玄你明白吗?”
安梓鸢窝在乐正旻玄怀里,抽泣得如一只受了伤的猫:“阿玄,我好累。我真的不想做什么太后。”
“那些谣言搞得我精疲力竭,可是我却时常想,如果是真的多好?如果……烨儿真的是我们的孩子多好?他本该是的。”
安梓鸢伸手环住乐正旻玄的颈项,唇瓣轻轻贴上他的。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们不是总说她安梓鸢霍乱后宫吗?那她就乱给他们看。
那夜之后,大臣们逼着安梓鸢出宫礼佛的事情也渐渐随着蝗灾的平息不了了之。只是那天的事情却成了他们两人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谁也不愿提起。
每次,乐正旻玄都那样的轻描淡写的样子,真的让安梓鸢不知究竟该怎么办。在安梓鸢心中,已经不能单纯再将乐正旻玄看成是摄政王而已,也不能玩笑让他再唤自己一声母后。可安梓鸢也清楚地知道,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做一对恋人。
因为她有烨儿,阿玄有天下,就这样。他们别无选择。
日子不知不觉就过了半月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