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小狐狸有些奇怪。
“我要跟您说些悄悄话。”陆艾盘着腿,身子前倾,跟李霁面对面。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只知道对方的呼吸很近,颇有些闷热。但陆艾也没有办法,他道:“我怕隔墙有耳,咱们先这样简单说说,可以吗?”
“嗯。”
李霁答应了。
陆艾问他:“您觉得,陈双说的话,可信吗?”
李霁不言,陆艾又自顾自地说起来,“我觉得有些蹊跷,您说魔尊把他塞到这边来,图什么呢?表面上看是罚了他,但背地里,好像还有别的目的。但陈双是受我牵连,不管怎么样,是我欠他的,没有证据不好擅自怀疑。您怎么看呢?有什么好办法吗?”
能让陈双露出马脚或者能证明他确实站在自己这边都行,不然我睡不踏实。陆艾默默将最后一句话咽了回去。
李霁的狐狸尾巴默默伸到了被子外边透气,毛茸茸的耳朵也竖了起来,撑开贴着他脑袋的被面。他说话依然很稳重,也镇定,他念着师父对他的叮嘱,便悄声回应道:“事有因果,若一时难以定夺,也可耐心观察一段时间。如遇危险,我会护你周全,你莫要慌张,顺遂本心便好。”
陆艾微微愣了愣,动也不动。
李霁以为他没有听清,稍稍提了提声调,又说了一遍:“莫要担心,我护你周全,你顺遂本心便好。”
“哦,好的,好的。”陆艾眨眨眼,才从片刻的愣神中转过来。
刚刚那刹那,他忽然觉得自己的目的性太强烈了,私心过重,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一次,他十分真切地对李霁道了声谢,安心睡去。
第二天,迎来了新的舍友的陆艾决定,开辟一条全新的道路。
既然李霁承诺他,无论如何都会保护好他,陆艾便没有再害怕陈双会对他动什么手脚,一门心思琢磨起怎么快乐生活起来。他重新修剪了木香的花枝和院落中不知名大树的侧枝,然后将上边的叶子削去,围出一小块菜地来。种子是托门口守卫大哥带的,先前祁苑发了话,让守卫尽量不要为难陆艾。虽然祁苑的意思是放长线钓大鱼,纵容陆艾放松警惕,慢慢露出破绽,但守卫哪知道他的弦外之音,不为难人就是顺着人的意思呗,因此那些菜种子自然不在话下。
陆艾本来还很稀奇,本来铁公鸡一样的守卫竟然说什么就给带什么。但他看看李霁,对方说那些东西都很安全,让他放心用,他也就安心了。
于是,陆艾在院子里种上了豆角、青菜、茄子和小辣椒,闲着没事的时候,他甚至裁剪了一些合身的衣服,一些给陈双,一些留给自己。陈双白天跟他称兄道弟,晚上抹着眼泪给林止渊写小论文,汇报情况。
陆艾自然是不知道的,他也没有想去了解。他自以为特别体贴地给李霁裁了一身衣服,说什么都要给狐狸道长亲自套上。李霁望着那身柔软的新衣,沉默了很久。但是陆艾一直盯着他看,眼睛里写满了期待。
“你要尽量稳定他的心性,日后才能顺利。”
师父的叮咛犹言在耳,李霁终是屈服了,伸出了自己的一只前爪。
陆艾高兴坏了,三下五除二给他套上。新衣上身,稍稍紧了些,李霁雪白的毛毛都被挤扁了,“瘦了”一大圈,衬得他尾巴和脑袋更加毛茸茸,更加可爱。
陆艾左看右看,满意得不得了,他小心翼翼地问:“合身吗?有没有哪里要改改?”
“合身的。”李霁的发言从一个字涨到了三个字。
陆艾十分欢喜:“那我给您顺顺毛吧,这样穿衣服更好看。”
李霁又是一阵沉默。
“他印堂浮光外露,命中应有风浪,你要安抚他。”
师父的话又一次冒了上来。
“嗯。”他点点头。
陆艾便拿来梳子,坐在床边给他梳毛。李霁的狐狸毛其实十分顺滑,是那种摇来摇去摇一整天都不会乱一根的漂亮毛毛。陆艾摸着摸着,不由地感叹:“道长,您的毛真好,摸上去跟上等丝绸似的。”
虽然他也没有摸过什么上等丝绸,但以前看书,好像都这么形容的,他就这么说了。
李霁不说话,陆艾又想起朋友家养的一只萨摩,那么可爱,那么软。
他忽然有点想家了。
“道长,我有个好朋友,他家里养了只狗,特别可爱。”
“嗯。”
“我以前去他那里玩,经常去逗他的狗,他还说我不务正业。”
“嗯。”
“我想回家了。”
陆艾微微叹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梳子,“我梳好啦,让我看看成果。”
他下意识地托着小狐狸的脖子,掌心贴着对方的脸,揉了揉那软乎乎的脑袋。揉了两下,陆艾猛地一惊,糟了,他竟然真得动手rua了!这可是大佬的宝贝徒弟!
陆艾露出一丝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光速收回了手:“对不住,是我无礼了。”
“没事。”李霁见他颇有些惆怅,“思乡之情,人皆有之。”
陆艾抿了抿唇,心情反而更低落了。
李霁默默伸出了尾巴:“这个,可以。”
“啊?”陆艾一时没回过神。
“一会儿。”
李霁轻轻地将尾巴放在了他腿上。
陆艾心里顿时炸开了花,高贵冷艳,不不不,高贵冷清的道长,他允许我摸尾巴啊!这是什么样的暗示,这一定是我这么多天来每天坚持分他一块鸡肉换来的奖励!
陆艾表情十分镇定,郑重其事地捞起那条雪白的尾巴:“谢谢你。”
李霁只是望着他,并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