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297章 大结局(2 / 2)从科举开始的首辅之路首页

时下,亲政大事摆在眼前,您却视而不见!大婚育子这等事关社稷安稳的要事,您却怠之疏之!任凭一时气恼,妄为胡闹百般折腾!既不疼惜为您守着江山社稷、为您深谋远虑、为您打点一切的太后,也不怜惜日日楛耕生产、交纳赋税、安分生活却清贫少产的民间百姓,更不能明辩贤佞忠奸!这,难道不荒唐吗?!”

盛苑的这番话,字字重掷句句提声。

看着让她骂懵了的小皇帝,盛苑高涨地怒气稍缓了几分:“皇上,臣自从奉先皇之令与您做老师,便日日忐忑、夙夜难寐,只怕自己能力浅薄,不能堪负重任,让世间人轻视了您,轻视了太后,连累了大楚江山、连累了黎明百姓,连累了那些埋头苦读、奋力搏击的女郎。”“小、小……小姨。”小皇帝看着盛苑眼眸里那簇簇摇晃的火光,忽地竟不敢与之对视了。

“您自小习经史子集,学诗词文赋、钻研律法案例、复盘良政实务,一路走过来,不管是阳春白雪的清高风景,还是下里巴人的世俗风光,臣都原原本本展现给您看!

世上的经济算计,民间的百态世情、朝堂的派系互斗、江湖的恩怨纷争,利益各方的尔虞我诈、后宅内院的算计制衡……臣想,您都瞧得清清楚楚。其间利害关系,臣琢磨,您亦应当清楚分明。

臣不认为,一个陈之煦就能蒙蔽了您的眼睛。纵然他这个陈郎是潘安再世、公瑾再生,您亦能平常待之。

可臣清楚您只是闹性子撒娇,不是真的糊涂,又有何用呢?您的所作所为在旁人眼里、在其他朝臣眼里、在百姓庶民眼里,只会是色令智昏!

皇上啊,即使臣是首辅,也不过是这朝堂百官千人里的一员!臣就是有千头万口,也不可能让大多数人相信,他陈之煦就是您和太后撒娇任性的一个由头!

届时,这天下百官,他们怎么看您?怎么看待陈家?!

认为您易受愚弄的人,就会想方设法愚弄于您;认为您意志不坚、容易动摇、易受迷惑、容易为外物影响的人,就要想尽办法迷惑诱惑于您;认为您德不配位、不及郎君的人,则可能蠢蠢欲动妄念滋生。

这样的情况下,那大家印象里可以左右您想法政令的陈之煦,是不是就成为他们追逐着讨好的对象!届时,陈之煦他身后的陈家,又将膨胀出怎样不该有的想法?

皇上啊,您是天下之君,所言所语所思所行所作所为,也许在您看来微不足道,可它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才是自古臣子对皇帝苦谏的缘由啊!”

盛苑说到这儿,颇有些个疲惫,她看着面露愧疚之色的小皇帝,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皇上,您已经及笄了……虽说长辈眼里,您还算是孩子,可您是皇上啊,哪怕尚未亲政,您也不能把自己当成孩子看了。

臣清楚,您不满太后对您管教严苛,您想像做公主时那样肆意撒娇……可您怎么就看不明白,太后对您要求严格、忙于政务鲜少玩乐,都是为了给您将来亲政做好铺垫,她是想把一个大好山河交于您手,让您没有太多的压力和负担啊!”

“小姨!”小皇帝挥手喝退内侍宫人之后,双眸含泪的看着盛苑,泣泣反问,“你说的,朕都清楚,可朕再是皇帝,也是个人啊!朕不是大楚延续的生育工具!

试问,从古至今,哪个皇帝亲政的前提条件是要在大婚之后,诞育两三个儿女才行?!

母后的苦心,朕懂!可母后的坚持,让朕受不了!”

最⊥新⊥小⊥说⊥在⊥六⊥9⊥⊥书⊥⊥吧⊥⊥首⊥发!

说到这儿,小皇帝自嘲地倒抽口气。

“其实,这大楚的皇帝,也未必非得朕来做!去岁尚有朝臣给母后敬献面首男宠……母后只是不惑之龄,按着太医署的旧例,尚有生子之能……”

“皇上!”盛苑听不下去了,目光严厉地看向小皇帝,“这朝堂之间,从来就不少阿谀奉承之徒!要说面首男宠,自您登基时起,就有人陆陆续续敬上……这有何稀奇吗?!

从古至今,做皇帝的有几个不是三宫六院莺莺燕燕?!不说更早朝代,就说燕、陈两朝,那些摄政太后有几个没有宠臣的?!又有谁像你母后那样清心寡欲,只是埋头政务军情?!”

“朕、朕又不曾反对……”小皇帝的话声在盛苑炯炯的注视下渐渐消了声。

“皇上也许没有反对之意,可太后却希望您在一个健康的环境里长成,但凡有对您成长不利的影响,她都宁舍不留。”

盛苑这句感叹,让小皇帝吸了吸鼻子。

“您说您不在乎这个皇位,也许这是真心之语,也许这是气话恼句,可是您知不知晓,自从顺宁二年,太后不管多么劳累,每日里都要抽空研究和您适龄的郎君。

只要是大楚境内的人家,从勋贵高官的孩子,到各地书院官学的优秀郎君,只要条件可以,她都要找人寻来资料仔细研读。”

“这不是广撒网?!”小皇帝惊诧的睁圆眼睛。

“不说每载新增的留意人员数量,只说最开始内卫递上来的、可堪长期注意的三百九十六个郎君,皇上可知,至今还可留待选择的,还有多少人?!”

“这……一半儿的一半儿总能有吧?”小皇帝刚说完,看见盛苑微变化的表情,当即改口又说,“啊,不不不,朕是说,怎么这也能有个零哈!”

“像是人品、外貌、学识,性情、做派……这些标准都不是一次性的,随着名单上的郎君逐渐长大,他们长歪的可能性也在递增,光是这些标准的就把许多郎君淘汰了去。”

盛苑耸耸肩:“更重要的是,太后的选择名单上,关于对可选郎君的标准还有很多。毕竟选合适的郎君,还要看他至亲、家族的品行,看他自小的生活环境,看他能不能承担重任,有没有责任感。”

“这许多标准也很算正常。”小皇帝认可地点点头。

“呵呵,的确还算正常。”盛苑笑了笑,接着说,“只是,之后的要求就颇有些不同了……像是设计英雄救美局、一见钟情局、患难与共局、坐怀不乱局、朝夕得志局……等等等等吧,太后把话本、戏剧和现实曾有过的情况都设计了一遍,然后中招露馅的人就都踢出局了。”

“啊?!”小皇帝从没听过这事,故而面对她母后的此类奇思妙想,很是惊叹佩服。

“所以,小姨啊,母后名单上可选的郎君还有几个哩?”

“皇上不用忧虑,怎么说,名单上现在还有的郎君,应该尚有两掌之数吧?”

“啊?就十来个啊!”

“皇上,毕竟美姿容历来是稀缺资源,加之太后要求女婿人选必须又高又大、有气质、有能力、人品好、家里长辈亲戚都不讨厌、家族懂事守法还不上进、没有白月光、没有青梅竹马、没有一见钟情,可以经受得住各项奇思考验……说真的,臣觉着能有这十来个郎君都实属不易啊!”

“朕、朕、朕也这样认为。”小皇帝莫名地有些同情那些受考验的“仁兄们”了。

盛苑瞧着小皇帝此刻已没有抵触情绪,这才又把话题换回到了之前:“皇上,太后不辞辛苦这般研究谋划,不过是为了您此生顺遂无忧……您若总拿不想做皇帝来说,才是真的辜负她的一片苦心!”

小皇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整个人又低下头不言语了。

盛苑也不奢求她一下子就能想通,故而只是温声劝说:“皇上和太后本是亲母女,即使有矛盾也该当面说清楚,毕竟,这母女之间,没有隔夜仇……有情绪有不满,彼此当面吵一吵、闹一闹,话说清楚了,误会没有了,很快也就和好了。再不济,您就当面撒泼打滚不讲理的闹开了,自己出了气,太后也不会真和您恼的。”

“朕又不是您,哪里还能跟大人面前撒泼打滚使性子呢!又不是泼皮!”让盛苑一顿话说得破涕为笑的小皇帝,眼角还缀着零星地泪珠,却不忘揶揄自己的小姨。

盛苑见之,摇头轻笑之余,侧首瞧了瞧窗外。

……

“所以,皇上还真就让你三言两语给劝好了?!”盛向浔听说陈之煦奉旨出使海外的消息,寻着小女儿就围着她转了好几圈,一边转一边感叹着,“乖乖哩,苑姐儿你这丫头还真行!”

抱着果子啃的盛苑得意的扬起了脑袋。

“瞧把她嘚瑟的!”郑氏在一旁朝着两个小外孙女摇晃布老虎,好笑的看着快要把尾巴翘到天上的小女儿,忍俊不禁的说,“不过听知语说,皇上和太后的关系是真好了,她们娘两个见面不再是以前那样一句不合就开吵了,听说现在什么事儿都是有商有量的,可真好。”

“可不是,我听欧阳翎和晟哥儿说,太后有意放权给皇上呢,现在只要不是极要紧的军机大事,基本上都是由皇上批阅奏章呢!”坐在两个孩子后头的安屿,闻声连连点头,而后又朝着盛苑举起大拇指,“所以说,还是我家苑姐儿有本事!劝好了皇上,哄好了太后!这不,连朝堂都轻松很多哩!”

他这般自豪的样子,引得盛向浔和郑氏不由发笑。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棱照进圆厅,照亮了老两口相视而笑的脉脉温情,照亮了小两口心有灵犀的洋溢幸福,也照亮了两个啃着小脚的胖娃娃的嘟嘟肉脸。

此时温暖和煦,此刻宁静安然,一切都那么好,一切都会更好。

(正文完结)

……

番外一:辞官

顺宁十九年,皇帝第四女静戎公主周岁宴后,太后还政于帝,自此隐居皇城不问政事。

同年,首辅盛苑继续主持朝政,承太后之良策,接女帝之旨令,大刀阔斧革除衍生弊政,加强各层吏治、安抚百姓生活、整顿诸般军务、广开教育科目、鼓励百家文化、发展工具军器、增开贸易路线,提拔重用人才、大力移风易俗。

此后十载,大楚民风淳朴、百姓安居乐业、民间不断繁华、官员谦虚清廉;女官女吏逐步普遍,庶民勋贵渐有独女承袭家业之风向。

周边邻国惧楚之武威而不敢僭越,大楚商队遍布世界各地,更有番夷闻名翻海万里而来,于大楚中原学文化、学匠艺,以上国天朝称之。

……

“小姨,您要辞官?!”顺宁帝怎么都没想到会接着盛苑的请退奏折,当即惊呆了,又听宫人回报说盛苑此刻恰好路经览政殿,瞧着像是要去永祥宫给太后请安,便连忙前去寻人。

盛苑没想到皇帝在宫道上把她给拦住,不由好笑又无奈地行了礼:“陛下,您瞧瞧臣的两鬓……喏,都也是霜染的喽!”

“朕不答应!”顺宁帝看着眼前这位面容滋润、不见一丝皱纹的首辅大人,愈发不肯放她离开。

盛苑脑壳略疼地瞧着她:“陛下啊,您知晓臣而今多大了吗?”

在顺宁帝注视下,盛苑拍拍自己肩膀。

“别看臣还算健壮,可而今,臣也是耳顺之龄喽!臣少年时读书,最大的愿望就是进内阁当首辅,而今回看过去,臣于这首辅之位,已呆了二十余载。”

“有朕在,小姨还可以再做三十余载的首辅!”

盛苑听了顺宁帝这孩子气的话,不由笑出了声:“陛下,且不说臣有没有那么大的精力做到耄耋之年,纵然是有,只怕也要受到朝廷中坚力量的唾弃了!哈哈哈!”

“小姨若是可以,做到期颐之年又有何难!”

“哈哈哈,臣就承皇上吉言咯!”盛苑大笑之后,欣慰的看着顺宁帝,“只是,朝廷需要给官员上升的渠道,新的栋梁之才也需要更大的空间发挥自己的能力、实现自己的理想!这样才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雏凤清于老凤声呐!陛下,臣请旨致仕之意已定,还望您玉成之!”

“可……”顺宁帝还要再说,却让盛苑摆手阻拦。

“陛下而今羽翼已丰,能力、魄力、见识、想法、胸襟……皆不逊于先祖,臣此番急流勇退,也能让您能更好大展拳脚、实现自己治政理念。”

盛苑说到这儿,笑呵呵的看着顺宁帝,那目光里尽是信任和期待:“陛下,臣很希望能亲眼见着您主政下的政通人和、人杰地灵的大楚。”

看着盛苑的眼眸,顺宁帝只觉阵阵热流在胸前涌动。

“朕,必不负首辅之所望!”

……

“你这没良心的家伙,平时忙得没工夫瞧我这个姐姐,这会儿舍得辞官致仕了,却又要跟屿哥儿那家伙四处周游,全不在意我这个姐姐孤不孤独,寂不寂寞!”

永祥宫里,太后盛蒽没好气的瞥了眼抱着她胳膊撒娇的妹妹,假模假式地轰人:“去去去!都是老太太了,还跟我这儿撒娇呢!肉麻不肉麻!”

“再是老太太,你也比我大,你比我大就得受着!”盛苑才不管呢,依旧摇晃着她姐姐的胳膊玩笑。

“你这惫赖样!”盛蒽让她这理直气壮的话给气笑了,“快别晃了,你以为我还是几十年前的小女郎?再晃下去,你姐姐我的都要让你给晃散架哩!”

“姐姐,你这样可不成!瞧瞧咱爹娘,都快期颐之年了,还硬朗的很呢!前儿怹们还用弹弓玩呢!”

“我听说了!你这丫头,该不会是你撺掇着顽的吧?别顾着摇头我问你,你晓得怹们快过大寿咯,你还现在辞官?莫不是,你要带着怹们老两口周游去?!”

“我哪敢啊!我和屿哥儿说是周游,也不过是围着京畿转,都不可能走远的,肯定是当天去当天回!”盛苑空手画了个地图,“喏,这就是京郊那条大湖,我和屿哥儿明儿就泛舟湖上,逍遥去哩!”

提到泛舟湖上,盛蒽不知怎地想起那年游园会,她们姊妹和安屿泛舟湖上的情景,不由笑出了声。

“姐姐,你刚乐什么啊?”盛苑刚把脑袋放到她姐姐的肩膀上,就感觉一波震动,不由好奇地看过去。

“我?我想起了你三岁时阳光、湖光、波光!”

“啊?!我三岁时的阳光、湖光、波光?!”

盛苑惊诧得坐直了,盯着她姐含笑的双眸,纳闷儿不已。

盛蒽看着眼前这个染了秋霜的双鬓,莫名地,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胖乎乎肉嘟嘟的笑脸,耳畔,似乎还回荡着奶声奶气地呼唤:“姐姐!姐姐!”

……

顺宁三十年,首辅盛苑请辞归去,帝不准,苑再请奏,帝依旧驳回,苑再请之,三请三驳之后,帝无奈准之,后圣旨加恩,以三公之位及东阁大学士尊之。

……

“苑姐儿,咱终于无事一身轻了!”东湖之上,盛苑和安屿共乘一叶扁舟,在潋潋波光间摇橹慢行。

“是啊!功成身退、顺利靠岸了!”盛苑用手撩拨着湖水,美滋滋的仰头看向晴空,“我这算是倦鸟归林,摆脱尘网啊!”

“嘿嘿,可算等到你不问政事,和我肆意田园的生活了!”安屿兴奋地把湖水撩向湖上的盘旋的鸟雀。

盛苑看着那只骂骂咧咧飞走的鸟雀,乐起来:“只可怜田园里的鸟雀喽!”

安屿闻之不由哈哈大笑,半晌之后他忽然眼珠一转,猛抬手从盛苑手里抢过长橹,然后连同他自己的那支一起扔进了湖里。

“屿哥儿,你撑着了!”盛苑诧异的看着想在小舟上手舞足蹈的安屿,气得要揍他。

“苑姐儿,你站起来!”安屿笑嘻嘻的把手伸到盛苑面前,扶她和自己一起在舟上并肩而立,“你瞧,这风景、这飘逸的画面,是不是应了那句只羡鸳鸯不羡仙啊!”

“呵呵呵,是挺像的,不过我就问你,没有橹咱俩咋回去?咱俩靠漂啊!”

“漂也成啊!就让这小舟带着咱俩浪迹天涯吧!只要咱俩在一起,那就是天涯海角也照样去的!”

安屿激情万丈的话,让盛苑翻了翻眼睛:“对对对,都去的!只是咱俩可能得靠乞讨去了!这舟上的吃食刚让咱俩都吃光了!”

“读书人怎能乞讨呢!咱俩,你教书我育人,你写书作传、我点评作序,咱俩一唱一和,能挣不着吃用和路费啊!”

“对对对,你这个大聪明说的都对,那咱……漂着?!”

“漂着……走、漂起!出发啊!哈哈哈哈哈!”

“笑啥笑啊!你震得小舟都要翻了!”

“哈哈哈哈哈,不笑不成啊,我刚想起来,这湖的尽头是官道,顺着官道绕一圈,咱就回家了!”

“噗!回家好!至少不用流浪了!”

“对,回家好,咱家去!”

“回家喽!”

“回家喽!”

欢乐的呼声,宛若六十多年前初遇时的笑语。

时光兜兜转转,归途宛若来时路,不一样的是变换的韶华,一样的是那不曾变过的情感和缘分。

此刻,夕阳伴晚霞;此时,人人俱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