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见宋氏一脸疑问,道,“我也奇怪大哥如何得来的差事,六房那个女儿,在大房的柴房里,发现了沅姐儿!”
宋氏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怎么办?!”
为顾家挣来名声的女儿还活着,往小处说,是不孝敬祖宗,往大处说,是欺君枉法!
可是要杀头的!!!
“我就是瞧着大哥和二哥不靠谱,把当年父亲分给咱们,在这黎城的铺子都还了回去。只剩下白马城的绸缎皮货仍旧是咱们的,签了分家书,往后大房和二房,就跟咱们没关系了。”
顾德说着去拉宋氏的手,“我知道这些年跟大哥住在一起,你受委屈了。等往后,咱们等发嫁完筝姐儿,和女婿说一下,一起搬到白马城如何?”
宋氏心头一暖,红着眼眶点头同意。她这些年的辛苦男人都看在眼中,自然是千愿意万愿意,只要男人知她的苦,那就不算什么。
而顾德这才仰头躺在床上,“我睡会儿,有事醒来再说。”
宋氏悄声去了,顾德埋在被褥里悄声落了泪。昨夜他不过略提起母亲的死有蹊跷,便见大哥顾贤眼中的杀意凛然,若不是二哥也在,只怕他会和母亲一样,死的悄无声息。
躲出黎城,是没有法子的法子。
若是能找到大哥的罪证就好了,不报了杀母之仇,他枉为人子。
宋氏出了屋子便去找了顾筝,隔着门帘见她在房里带着丫鬟婆子收拾,忙走过去,“这是怎么了,怎么到处都是箱笼衣裳?”
顾筝回头见是宋氏,回身道,“是近日天气暖和,把冬日里的夹棉衣裳收起来,再过几日,就要穿春装了。”
宋氏一见果然如此,敞开的箱笼里是各色春装,又想起自家娇养的女儿要嫁入宋家。
虽然都姓宋,可和她娘家差远了。
忍不住心头一酸,拉着顾筝去了侧间,道,“前些日子县令夫人来给你说了一门亲事,正是咱们城外宋家庄的宋凛。他往日里和你哥哥来往你也见过,就,就定在三月十六出门子,你觉得怎么样?”
说是询问的语气,可宋氏这话,分明是万事都定下的缘故。
顾筝心口一紧,想到那玉印上三个大字“德盛昌”,德是父亲,盛是哥哥,那昌字又是谁,和她有什么关系?
顾筝一想到这个问题,便日夜睡不安稳。
可偏偏,得到这玉印前,碰触到宋凛偶尔还会做梦,拿到玉印后,日日一夜直到天亮,若说是没有什么缘故,她自己都不相信。
心底发沉,面上却做出含羞表情,“爹娘只管做主就行。”
宋氏见她正式打印,忙拿庚帖过来,给顾筝看了,而后道,“你也不用怕,早就和女婿那里打好招呼,只等你及笄之后,方才圆房。”
顾筝这下子,是真的忍不住脸红起来。
等这日夜里,临睡前刚卸了钗环,便听到外面叫门声不停。
宋氏心中疑惑,忙让人请进来,见是秦氏拖着个身下带血的年轻女子,倒吸一口气,“嫂子,这个是?”
秦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呜咽出声,“她婶子,实在是没了法子才来找你,我这沅姐儿,怕是活不成了!”
宋氏一听,忙挥散丫鬟婆子,拉着秦氏起身,“嫂子这不是折煞了我,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快回去吧,先给她请了大夫,有事明日再说!”
只字不肯提,这倒在地上身下带血的女人是谁。
秦氏一听,心底发凉。
沅姐儿被六房那贱丫头戳破还活着,顾贤又是个心狠手辣的,如何能留她。
可偏偏,沅姐儿又是个不争气的,才头年十二月被那李明达破了身子,原想着嫁出去,可谁知中间出了纰漏,竟是怀了身子。
原本就被他爹所厌弃,怀了身子又被六房那个发现,她这女儿,是真的活不成了!
眼睛哭到红肿,秦氏复又跪下,“她婶子,若是你都不伸援手,沅姐儿她,真的就要没命了!”
“娘,别别求她!”
顾之沅咬牙忍住腹中疼痛,她被父亲拳打脚踢,鲜血正以飞快的速度从身体流出,不多时,她躺着的地面因此也鲜红一片。
可即便是这样,她也不愿意去求宋氏。尤其是,前世宋氏便是用这种目光看着自己,看起来好像是心疼惋惜,可真正等到需要银子或者需要她帮衬的时候,立即躲得远远地!
宋氏见顾之沅即便是如此狼狈,看向自己的目光也带着恨意。
后背冒起冷汗,暗自后悔不该请她们进来,连带自己也恨上了。
“八婶婶,若是以后沅姐儿也这样狼狈的回来求助,您也置之不理吗?”
“我不会像你一样,大白日被人捉奸在床。”
顾筝听到外面动静,又见哥哥和父亲不知去了哪里,并不在家。心中担忧,忙让青杏打了灯笼往前院而来,谁知,便听到顾之沅这话。
当即出言否认,哪怕是不知发生了什么,可本该死亡的顾之沅此刻出现在八房,背后,不是什么好事情。
顾之沅一听顾筝这话,强撑着站起来,浑身疼痛也抵挡不住她的恨意,咬牙看向顾筝,“你看我这么狼狈,现在很开心对不对?”
“我告诉你顾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我暂时狼狈,未必往后的日子,过的比你差到哪里去!”
“你过得好与坏,与我有什么相干?”
顾筝急行几步来到宋氏身旁,见她并没有受伤,朝宋氏道,“娘,派人去喊大伯父来就是了。何必和她们废话!”
“你敢!”
顾之沅一听就来了火气,指着顾筝破口大骂,“你如今有什么了不起,还以为你是个高高在上的王妃!”
“我呸!你嫁给宋凛,那男人是个不中用的,你一辈子都怀不了孕!想流产还流不了呢,有什么资格来笑话我!”
“堵住她的嘴!!!”
宋氏原本对顾之沅还能容忍,想着是个不懂事又命苦的孩子,可她指着顾筝骂这一点儿,让她受不了。
筝姐儿是她的心头肉,从小养在身边没受过一点儿委屈的。顾盛都没有和她这么亲近过,更别说顾盛还被老太爷老太太抱去养了几年。
如意一听顾之沅骂姑娘,早就怒火冲天。听闻这话,也不用婆子,直接自己上前,拿帕子堵住顾之沅的嘴,刻意把她推搡到地上,“姑娘还是管好自己再说吧,毕竟,外人都知道,咱们长房的大姑娘已经死了!”
顾之沅被说中痛处,呜呜呜乱叫,挣扎着上前就要撕打顾筝。
尤其是,夜里烛光昏黄,顾筝身着茜色银滚边的对襟小衫,下系着条软罗白纱裙儿,夜里风吹,露出下满绣银红绣鞋,这浑身的装扮虽比不得后来做王妃时气派,可也衬得她眉目清丽,是个绝色佳人。
再对比自己,顾之沅一口恶血涌上心头。
她自从白马城让陶氏母女代替自己,跟随父亲回黎城后。日夜悄悄传信给李明达都没有音讯,好不容易寻到机会出去,谁知竟然被六房那贱人抓到!
父亲不慈,竟是要夺取自己性命!
顾之沅越想越恨,她明明是仔细谋划,为何到头来,还不如前世嫁给宋凛来的顺心如意。
正这时,门外传来男人们说笑,秦氏一听,顿时脸色煞白,朝宋氏不住磕头,砰砰作响,道,“她身子,快,快,赶快让沅姐儿躲起来,她父亲来了!”
顾之沅倒是不怕,眼底滚出一滴热泪,她不甘心,不甘心就此被父亲夺去性命!
宋氏于心不忍,只,哪里能来得及。
见客的花厅位于前院拐角处,转过影壁墙,便是这花厅所在。
顾盛引着顾德和顾贤顾良三兄弟进来,浑身气势稳重,散去了往日的轻佻。
顾良比顾贤略白胖些,三兄弟行在一起,他浑身的官派最足,若是猛地一瞧见,寻常百姓直接跪下不敢直视。
顾府的小厮丫鬟也是如此,见顾良进来,纷纷磕头请安。
只顾贤冷哼一声,他这二弟,从来都是爱妆模作样,做了几年京官儿,看起来更能唬人了!
再说顾盛,余光瞥见花厅里有人,鼻尖又闻到血腥味,眉头一皱,朝其余等人道,“这么晚了,怎么还有人在花厅里?”
顾良脚步一顿,见顾贤面色不好,笑着捋捋胡子,“走,咱们去瞧瞧,若是认识的,还能说几句话。”
顾贤想到不见踪影的秦氏和顾之沅,眼底闪过一抹狠毒,“二弟,去那里做什么,先去内宅,整理母亲遗留给筝姐儿的嫁妆,才是正事。”
“那点儿压箱银子,能值几个钱。让女眷们商量着看就是了,只你二嫂子身子不好,沁姐儿又在床前伺候,二人都不能前来。八弟,你可别见怪。”
后半句是朝顾德说的,顾德忙道不敢劳动嫂子。
兄弟三人,只有他是个行商的,自然是哥哥说什么是什么。
说话间,四人已经到了花厅,顾良眼底闪过冷笑,朝顾贤道,“大哥,怎么大嫂和沅姐儿在这里。不是说沅姐儿,早就和母亲一起埋在祖坟了?”
作者有话要说:顾家四兄弟,名字按照贤良淑德排下来的顾贤是顾之沅和顾之鸣的长房,顾良二房,是顾沁的养父,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儿子留在京城啦!
六房顾殊是顾沁亲生父亲,祖宅被咱们凛哥儿买下来。
顾德八房,就是咱们筝姐儿的爹爹啦
之所以排行不是顺着的,中间几房是上一辈没分家时排的顺序,分家后沿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