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要去就好了，他又没说非要你去……”白强说。

“他说携夫人见你，意思就是让你也带着夫人来……而且若不如此，我的任务又如何开展……”钟妙说完抿起嘴，撑起一个貌似坚定的眼神，仿佛是要给白强安慰。

“我不希望是那样……但是这该死的任务又是这么计划的……”白强喃喃道，用鼻子叹息着。

……

其实早在这次谈话之前，白强已经意识到了，事情终于推到了一个最难的关卡。

如同他刚刚接任务时所说，仅仅是从形式上的“送妻上门”，他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是现在，那个女人是他所深爱的。

他发现自己无法接受，如果要把钟妙送给鬼子，哪怕是假夫妻，哪怕只是一夜，哪怕是什么为了情报，或者为了什么别的，管它是什么！他都是无法接受。

……

“我做不到……”白强低着的头微微摇着，脸埋在拄着额头的双手之间，低低地自语道。

“你做不到什么？”钟妙问。

“我做不到！”这次白强的声音大了些，他在心里确信了：这件事情是他白强绝对做不到的！

“我知道你心情，但我们这种人，就是为情报而生的……”钟妙别过脸，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第一次感受被到一种巨大的悲伤所压迫。

这种悲伤和无奈，就像天空一样大，将世人笼罩在命运的水晶球里，使人只能在其中随波逐流，无法逃脱。

只因遇到了这个白强，她才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与感情，才觉得这世界既美丽又残酷。

感觉到自己身份的可悲、敌人的可憎、感觉到那珍贵的、易毁的爱情，和自己的眼泪。

……

于是钟妙别过脸，不想让白强看见自己泪水，她扭身站起来，想要离开。

“钟妙……”白强喊道。

钟妙感觉到白强也站了起来，并在自己背后喊了自己，她停了下来，但并没有转过身去。

屋子里这一瞬间的宁静，压抑而冷酷。

……

“从现在起……”白强的声音响起：“你最主要的身份，就是我的女人，不管是谁，我都不允许他伤害你。”

钟妙听了这些话，闭上了眼睛，含在眼睑里的泪水被挤压出来，迅速地划过脸颊。

“什么情报也好，任务也好，都无所谓，这个世界，我也可以不要……我只要你。”白强说。

钟妙回过头来，却冷峻地问道：“你要？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我的一个下属！”

……

白强愣了愣，接着走向钟妙，看着她故作严正、留着泪痕的脸，什么也没说，只把她深深地搂紧怀里。

钟妙没有反抗，她伏在白强怀里，卸下了伪装，任更多的眼泪汹涌地流下，却听到白强在她耳边说：“我不是谁，但我爱你。”

……

两人相拥了一阵，松弛下来。

钟妙揉了一下鼻子，自语般笑道：“我从来没有这样过……”

白强说：“我说的都是真的，实在不行，我就带你走。”

“能去哪？”钟妙微笑着摇头说：“其实有你这番话我就知足了，任务还是要做的。”然后幸福地抻了一个懒腰。

“你非得见那个鬼子？”白强问。

“上级那面，我总得交差啊，这是我的使命……再说那个鬼子还不一定是咱们想的那样呢。”钟妙笑着捶了一下白强的胸口。

“不就浙赣会战的情报嘛，我帮你弄到就行了呗？你何必去冒这个险……”白强说。

钟妙摇了摇头，说：“你还是没明白，我毕竟……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白强说：“是你没明白你的重要性，就算现在让我把上海这摊事全扔下，我也会毫不犹豫，只要能保护你。”

“嗯，我相信……其实我也是一样的，为了你，我也可以什么都不要……”钟妙说。

“是吗？！你说真的？”白强显得很兴奋。

“嗯，刚才说到要见面金井浩二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暗暗希望听到你能阻拦，那说明你还是在乎我的……”钟妙微红着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