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是写了一半的长歌行,砚台上墨迹已干,炉火一日未填,屋里透起凉意,李琛寻了再寻一件大氅裹上,发觉竟有一处银色皮毛,心里一跳就丢开去,扛了一会儿寒气,又自己捡回来裹上,日光一点一点昏暗下去,窗外无人走动,暮色透过窗棂打在书案上,茶盏里他的面容一点点暗下去,唇上还染着红晕,终于在那么一瞬,他的倒影黑了下去,暗夜将这间屋子包裹。
黑暗给他威胁,肚子又在不断的声讨,他安慰自己,并非是他准备原谅齐钰对自己的荒唐言行,他自己起身打开门,冲外面的墨染喊一句“掌灯!”
侍棋如获新生的抬头看他,眼里光芒难掩,他假装看不到,合房门的手还是停下,“你去传膳!”
侍棋开心的应一声,欢喜着起身,跪了整整一日的腿如何还由他自己,直接歪倒在青苔上,许擎上去扶起,喊两个小厮过来抬回屋里去了。
“找个郎中看看,别落下毛病!”
“是。”许擎领命,招呼人去办了。
晚膳味同嚼蜡,被齐钰攻占的舌尖怕也不是自己的了。尝不出一点酸甜咸淡,李琛夹了几筷子敷衍了自己的肚子,倒头在榻上睡下了。
奇怪的是,居然合眼便入眠,还一夜无闲人入梦。
本以为一夜过去,这事情便可搁置脑后,齐钰又是一夜未归,另一名当事人可气定神闲招摇过市,他只当自己也可以,奈何下朝换了常服才出房门就看到几位丫头小厮端着用物打廊前经过,看到他,面上先起了暧昧不明的笑意才福下身去,李琛好容易拾起贴在脸上的淡定被狠狠戳破,关上房门,又是自闭的一天。
真佩服齐钰,是如何做到那般厚颜无耻的!
李琛气的捏拳,在空中挥了半天,最后还是砸在了锦被上。遇到齐钰,他当真是秀才遇到兵,拳头只能砸在棉花堆上!
也是不该他关在屋里,才过晌午,便有枫府的下人叩门,经过昨日一事,虽说齐钰不在府里,可是大门上的小厮没一个敢进来禀告的,若不是许擎送郎中出去,怕是枫眠等上一日都见不到李琛的面。
“许兄,许兄,求您救我们小姐的命吧!”不等许擎诧异他为何会在王府门口,就被枫眠跪倒抓住了衣襟,“王爷不去,我们小姐怕是此命休矣。”
“不急,进来说。”许擎一把抓起他,领入府去见李琛,枫眠跪在李琛面前,几乎是涕泪俱下,讲他们小姐昨日如何偷跑出府,又是如何哭着回去被家丁拿住,让枫夫人罚了三十戒尺,跪在祠堂一夜,小姐今日回房后滴水不进,问她也不说,只哭着喊李琛的名字,无奈之下,他只好跑出来求李琛,求他去救小姐一命。
李琛这才惊觉自己只顾着自己难堪回房,忘了留在门前的双溪妹妹,一边招呼墨染前去备马,一边埋怨枫眠怎么来的这样迟,双溪妹妹的身子怎么受得住?
“奴才见小姐送进去的午膳依旧粒米未动便赶着过来了,谁知府门上的小厮无论如何也不肯通报,奴才在门前吼的嗓子都嘶哑了,才见许侍卫出去,若非是他,奴才怕是要在门前等死了。”
李琛不由蹙眉,望向许擎,许擎只能点头,怒火不由从心起,“打!门上的小厮统统给本王打!不打到皮开肉绽不许停!许擎,你亲自执行!”
“打几个小厮倒是小事,可是王爷该细追究,究竟是谁能在王府一手遮天,让奴才连给王爷递句话都难。”枫眠泪水未干,见李琛神情微顿,连许擎的目光都盯在了他脸上,又忙诚惶诚恐的跪倒,“奴才失言,请王爷责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