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眉也是这时,才想起正事,板了脸,道,“回姑娘的话,是这样的,大姑奶奶从霍王府回来了,眼下正在南秋院哭,说是您在外面欺负霍家表小姐,毁了她的名声……”
“是外祖母让我过去?”叶管打断了允眉问道。
允眉点了点头,“是!”
“我知道了!”叶馆颔首,回头冲一脸铁青的乔景端道,“推我去南秋院。”
乔景端因为刚才的事,正不满着,根本不想理她,可惜的是,他的脚步却不由他控制,径直朝叶馆走了过去。
南秋院里。
老夫人正试图安抚大姑奶奶,可大姑奶奶却完全听不进去,她阴沉着脸,眼中满是戾气,打定了主意要狠狠地教训丹娘的女儿一顿,好让她知道,她乔玉娘不好惹,她的女儿更不是她一个寄人篱下的残废惹得起的。
叶馆是在半刻钟后到的。
她一进来,大姑奶奶想都不想,抓起一只茶杯就朝她砸去。
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眼看着盛着滚水的茶杯就要砸上叶馆的脸,这时,叶馆身后的乔景端突然拂袖,将茶杯又抽了回去。
于是,下一刻,只听一声尖叫,大姑奶奶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口中喊着,“烫、烫死我了……”
“还不快去拿凉帕子过来,”老夫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没理会叶馆和乔景端,只冲着盼夏吩咐道。
盼夏领命,忙去拿了凉帕子过来,大姑奶奶接过凉帕子,敷了好一会儿的脸,才缓过来。
她放下帕子,狠厉的眸光朝叶馆看去,正要发难,这时,老夫人咳嗽一声,再次打圆场道,“玉娘,你的衣服都湿了,先去换一件吧,别染了风寒。”
大姑奶奶咬着牙,沉吟了片刻,突然起身,往隔间走去。
她前脚刚走,老夫人后脚就朝叶馆和乔景端招了招手,心疼道,“刚才那茶水没有溅到你们两个身上吧?”
“没有。”叶馆道,乔景端跟着点了点头。
老夫人舒了口气,又看向叶馆,头疼地问,“盼夏跟你说了外祖母为何找你过来吗?”
叶馆,“说了。”
“那你有什么可解释的?”
叶馆想了想道,“那日在金水桥,我说的是实话。”
“云裳真的有了身孕?”老夫人大惊,眼里有阴沉一闪而过。
叶馆点了点头,顿顿,又道,“表姐十几岁时似乎坠过湖,因此受了寒,导致她极难受孕,这次怀孕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所以,她当时才会说出来。
老夫人听罢,还在思索该怎么将这事圆过去,已经换好衣裳的大姑奶奶却听不下去,她径直撩开帘子走出来,一双吊梢眼怨毒地看着叶馆,桀桀冷笑,“我本以为你是来跟我认错的,没想到事到临头,你竟然还敢污蔑你表姐,我今日要是不好好教训你,就枉为人母!”
说着,她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抬手就要掌掴叶馆。
面对她的来势汹汹,叶馆却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她知道,有乔景端在,谁都没法伤害她。
果然下一刻,大姑奶奶的手就被乔景端给攥住了。
“景端,这不关你的事,”大姑奶奶虽然恨叶馆,但是对着亲侄子时,到底收敛了不少。她夫君早亡,霍王府二房承爵,云裳以后还要仰仗乔景端撑腰。
可惜的是,她给乔景端颜面,乔景端却不肯给她颜面,只见他冷冷地觑了大姑奶奶一眼,“阿馆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大姑奶奶震惊,她没想到,不过短短一个多月,乔国公府的嫡长孙竟然会对叶馆如此维护。
“阿馆的医术我是信的,”乔景端一把甩开大姑奶奶,无视她的惊讶,接着道,“姑母若是不信,不如将云裳表妹请过来,再将太医院的太医请几个过来,看他们怎么说!”
“请就请,你当我不敢?”大姑奶奶瞪着眼睛应承。
乔景端眼底闪过一抹深意,“若是云裳表妹真有了身孕,我希望她和姑母你能向阿馆斟茶认错,下跪赔礼。”
“那若是云裳根本没有身孕呢?”大姑奶奶反问,一副自信模样,她的女儿她知道,最是单纯不过,就像一张白纸一样。
“那我和阿馆便向姑母和云裳表妹斟茶认错!”乔景端一锤定音。
大姑奶奶看向身边的婢女,“去,回府请大小姐过来。”
“是,夫人!”婢女领命离开。
乔景端安抚地拍了拍叶馆的肩头,而后朝老夫人身边的盼夏使了个眼色,“拿着祖母的名帖去请周太医来。”
盼夏会意,退了出去,先是安排了人去请周太医,跟着又找到秋风,让他跟去霍王府,无论如何一定要将霍云裳带过来……
有了这番布置,不过半个时辰,霍云裳就一脸煞白地被人带进了南秋院暖阁。
她一看到大姑奶奶,就哭出声来。
大姑奶奶只当女儿心里委屈,她一个箭步上前,将女儿抱进怀里,心疼地哄道,“好孩子,不哭不哭,母亲知道你受了委屈,你放心,母亲一定会为你做主,那些敢污蔑你的人,母亲一定让她跪在你的面前为你斟茶认错。”
霍云裳听了大姑奶奶的话,却抖得更加厉害了。
大姑奶奶心疼女儿,当下将她抱得更紧了几分。
直到周太医从外面走进来。
“下官见过老夫人,见过霍夫人,见过乔大人,表小姐!”周太医站定后,转着身行了一圈的礼。
老夫人心里正烦躁着,摆手道了句,“周太医不必多礼。”
周太医笑笑,多看了叶馆一眼,随后问道,“不知老夫人今日请下官过来,有何吩咐?”
老夫人听周太医这般问,先是看了乔景端和叶馆一眼,跟着又看了大姑奶奶和霍云裳一眼,然后叹了口气,道,“今日请周太医过来,是想让你为我的外孙女儿把脉,看看她的身子有什么不妥。”说着,她暗暗地看了霍云裳一眼。
周太医会意,“下官这就为霍家表姑娘把脉。”说着,他朝霍云裳走去。
霍云裳怕得厉害,不肯伸出手。
大姑奶奶见她这般畏缩,忍不住开口道,“云裳,你清清白白的,害怕什么,要害怕也是叶馆害怕,听母亲的,把手伸出来,让周太医还你一个清白。”
云裳被大姑奶奶逼迫着,终于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来。
周太医皱着眉上前,将一块白色的丝帕搭在霍云裳的手腕上,开始把脉。
整个暖阁的人都盯着周太医的神色,尤其是霍云裳。
也因此,她清清楚楚地看见,周太医一捏住她的脉门就皱起眉头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容色才平静下来。
“好了吗?”老夫人见周太医已经把了快一刻钟,忍不住轻声问道。
周太医点了点头,他慢慢地放开霍云裳的手,收回帕子,道,“回老夫人的话,下官心中已经有了结果。”
“你说吧,”老夫人道。
周太医脸上浮起一抹为难,他有些不敢说。
最后还是乔景端开口说了一句,让他但说无妨,他才一拱手,禀道,“回老夫人的话,霍王府的表小姐已经有了两个月的身孕,且脉象极其不好,依下官的意思,她若是想保住这个孩子,前三个月还是卧床休养,不然的话……霍小姐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做母亲的机会了!”
“庸医!”大姑奶奶没想到自己期待已久的结果会是这样,她变了脸色,站起身指着周太医怒声骂道,“周平良你这个庸医,你放屁!我女儿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儿家,她怎么可能有了身孕!定然是你这个庸医把错了脉!”
周太医说出这个结果,本来就是承担了极大的风险,现在被人质疑,他的脸色一下子黑了起来,拂袖怒道,“霍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多传几个太医过来,看看你的女儿是不是真的怀了身孕。”
“传就传!”大姑奶奶歇斯底里道,她心里始终坚信,自己的女儿是清白的。
可她糊涂了,老夫人却不糊涂,她摆了摆手,示意盼夏送周太医出去。
周太医也知道这是别人家的事情,收拾了药箱便朝外退去。
大姑奶奶看周太医要走,还想上去扯人家,结果她还没追上去,老夫人突然用力地拍了下手边的矮几,道,“你还没闹够吗?”
“母亲,”大姑奶奶被老夫人震怒的模样吓了一跳,旋即又红了眼眶,望着老夫人,带了哭腔道,“我不信!我不信我的云裳她会做出这种不规矩的事情,求您还她一个公道……”
“你……”老夫人瞪着大姑奶奶,一句“蠢货”到了嘴边,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
她突然转了目光,犀利地朝霍云裳看去,厉声道,“你母亲什么都不知道,这才将事情闹到现在这般地步,云裳,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你是想让你母亲将整个上京的大夫都请到国公府来吗?”
“我、我不知道的……”霍云裳身子一软,下意识跪在了地上,她眼眶通红,摇摇欲坠道,“外祖母,我什么不知道,你不要问我……”
“我不问你问谁!”老夫人恼怒道,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旁边的徐嬷嬷见状,忙走上前来替老夫人抹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