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护军看傻了眼,别人眼中这徐姓小子就是拿了把剑轻胡乱点了几下,但是在老护军眼里就不一样了,老护军从没见过这么巧妙的剑式,直来直去,蓄力暗含,就像是在往外递一把枪一样,那些个长矛就被一剑剑挑飞,而且老护军亲自参与的围猎犯禁的江湖高手的战事不少,体会的到那种气机连绵不停不断的可怕,自己是杂家子出身,没什么武林秘籍,就拿着几本低等武术粗本练了几十年也不过二甲子实力,但这徐姓小子展露的一手已然惊了老护军。
老护军定了定神,握紧铜锤,情不自禁想起了女儿那句“穷乡僻壤”,嘴里只剩苦笑。但老护军也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心道自己和徐姓小哥非亲非故,况且女儿一路挖苦,莫公子也不待见徐姓小哥,还被马队里其他人冷嘲热讽了一路,小哥不翻脸就走已经是天大的修养。自己和小哥儿聊了一路也许攒下了些许人情,但此时还能出手相助已经用掉了一半人情,就算小哥继续出手帮自己也差不离是点到为止,要想渡过这一难还得靠自己。
马队其它人马还没空注意这的变化,皆已被悍匪死死围住,别看五十人对八十人,这五十人皆是从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了今天没明天的亡命之徒,八十马队不过是拉货走道的疲乏汉子,就算没倒下那二十人,战局都是一边倒的地步。
年毓文和莫瑾瑜被围在马队中间,两人看不惯子房和老护军谈天说地,所以刻意落后一截,这时候反而救了两人。悍匪冲出的时候,年毓文担忧老爹,在马背上朝着老护军那望。走江湖的遇暗箭飞矛第一件事就是下马,防止被当成焦点,小姑娘哪里晓得这个,只是咬着嘴唇目露焦急的四处张望,幸亏莫瑾瑜也在旁,瞄向两人的飞矛都被一个混在人群中的佝偻矮小中年人轻轻拨开了。
年毓文这么一抬头,恰巧望见徐子房如燕子一般飘飞点开五六根长矛的飘逸劲儿,当下张开樱桃小口目瞪口呆。
莫瑾瑜瞧见这一幕眼神更加阴鹜。
悍匪头子,那个蒙面男子指着老护军和徐子房的位置,做了个下切的手势,立马分出二十人无声无息的靠近徐子房和老护军。不怕悍匪人多,最怕他们纪律严明,行动统一,老护军一看默默躬身靠近的二十悍匪便知是扎手点子。
让年毓文和年舒华更加目瞪口呆的一幕出现了,他们眼中瘦弱不能缚鸡的徐子房一声长啸,口中心气儿吐出四五丈远,吹开周身风雪,气机骤长,用近乎疯狂的姿态提升气势,压的风雪一顿,俨然一副认真起来的样子。这些天瘦削的小哥儿什么时候都是笑呵呵一副和气的样子,一旦认真起来竟然如此可怕。离得近的如老护军能清晰看见一缕缕白气绕着子房旋转,从七窍涌出钻入。子房朝老护军咧嘴一笑,继而身形鹊起鹞落,手中粗劣铁剑竟被舞出大开大合之式,在二十人中如龙戏水,这景象,好像猛虎脱了闸。
老护军轻叱一声,身子一沉,胯下乌血马双蹄一跪,老护军起身直直杀入包围圈,手中铜锤打个周旋击在一名藏在人群里的悍匪脑袋上,霎时间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也似开了个彩帛铺,红的、黑的、紫的都绽将出来。耋耄老人连停都不停,普通武夫的二甲子只是初步触摸到气机这一说,这种状态玄而又玄,徐姓小哥在自己面前毫无顾忌的展露气机运行之法,未尝没有点拨自己的心思,否则那一口心气儿不必吐。武夫对决很少将气机全面绽放,反而会消耗自己的气力,此消彼长之下难以为继。老护军一叹,这一来,剩下一半人情也用尽了,走江湖,真金白银都不好使,一点人情足以大过天。老护军尽力抓住那一丝玄妙,活了七八十年,武学基础和眼界也许没什么提高,但累积了这些年的招招式式,一朝厚积薄发,老护军不由得老泪纵横,瞬间破二入三。一般自负的武林高手,谁人去教一个走马的糟老头子气机运转之法?谁人毫无顾忌的展露自己的气机?
悍匪手中是仿照鼎阳军队的制式弯脊厚刃长刀,开甲破体最为顺手,普通铁剑在这种长刀面前根本无力格挡,更何况子房手中铁剑比白铁片子也好不到哪去。
就偏偏是这不过二尺多长的白铁片子,到了这瘦削小哥手里,仿佛是丈长的玄铁长枪,轻轻一抹一撇如臂挥使,周围数丈悍匪竟不能近身!可恨的是他一直单手握剑,另一只手负在背后。而且这小子竟自负到无一招一试是守式,剑剑强攻,偏偏无人能破防。
子房眯了眯眼,这二十人倒下三个,人群中还有一个是二甲子五品高手,气机阴冷,伺机偷袭。子房轻笑一声,步伐风格突兀一变,竟如那鬼魅般的仙人魂魄一样,后背一仰躲过一把横劈而来的长刀,扭腰贴着冲上来的这位悍匪的侧身,屈膝一顶,将悍匪的步子顶个趔趄,那悍匪反应也机敏,左手肘击侧面徐子房脑袋,手中长刀挽花反切腋下,子房轻笑一声,一直背在后面的左手握拳缓缓推出,拳式缓慢犹如推涛而行,却瞬间迎上那匆匆而来的一道肘击上。
撼江山!
这一拳偷手于魁首的撼江山,破骨而过,参差白茬。
“那小子一拳把一个悍匪的手撕下来了!”眼尖胆大的马队汉子指着子房嚎叫。
待那悍匪感觉到痛感,切于腋下的一刀已经被震开,一剑穿胸而过,子房身形隐藏在悍匪身后,那一剑穿透悍匪身体遥指前方,那里正是那二甲子高手。子房双足点地,推着悍匪前行,剑也不曾拔出。
带尸杀人!
剩下一十六名悍匪背后还有长矛,孤身刺入,子房也不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况且大队人马那战局胶着,已经倒下近三十人,年毓文等已经被逼的死死的。此时反应过来的悍匪已经抽矛掷出,长矛碰触子房衣衫的时候竟如指点水面,波纹点点,而后被瞬间弹开,被串胸而过的悍匪却如同气球一般鼓胀起来,距那人还有五丈之时,那位二甲子高手一甩手中铁鞭,竟不躲不避。
铁鞭克制长枪,一寸长一寸强连着以柔克刚,委实麻烦,但子房一开始就没有近身战他的想法。
子房一拍剑柄,铁剑整体透过悍匪胸前飞出,那人翻手一卷,铁剑被卷飞,却见这瘦弱小哥撕去尸体另一臂,抓起自己兄弟尸体往这信手一丢,口中轻道:
“仙人投井!”
李乔年原本是一破落官宦子弟,父亲战死于江南道,母亲改嫁南方一个杂号将军,这杂号将军对拖油瓶李乔年很不喜,经常殴打李乔年,一怒之下李乔年从了军,发誓要做到比那混蛋后爹还要高的官,但是谁料命途多舛,在军里角斗不小心杀了一个将种子弟,心知已是死罪,这才逃出军营拉拢了几十个弟兄做起了悍匪,按照军中法子训练,就连刀也是劫持了一个铁匠,用他全家性命逼他打造的。鼎阳境内,无论何人,仿制鼎阳甲和鼎阳刀,乃是死罪。本已无活路的李乔年早就不在意死罪不死罪,吃着有这顿没下顿的饭,也没多少后悔。去年的时候突然遇到同样落魄的身具二甲子实力的黄钱,截了他的道,阴差阳错不打不相识,结为异性兄弟。
前两天探子来报,说安马第一道来了队马帮,里面有个公子哥,气宇不凡,镶金戴玉,一看就是肥水羊,这才狂奔百里伏击这队人马。本来一切都挺顺利的,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李乔年从未见过这样可怕的招式,把人尸体一丢,竟在空中碎成了无数碎片,好像每一片碎片都带着必杀的命令,带着骇人的撕开空气的嗡鸣声,那小子五丈之内再无活口,包括黄钱也被切成了碎片,李乔年不知怎的脑海飘过关于剑南襄屠戮皇宫的传说。
但再往北方走,有一场浩大的战役,拖下去战场横移,打到这来,自己这些个弟兄就白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