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淼淼赶紧用手背擦起来，但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越擦越多。擦到最后她干脆捂住脸，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抽噎。

席明时凝眉，半晌后抬起一只手，轻轻落在她头上，仿佛在安慰一个孩子般，温柔又细致。

“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她能看出来她这段时间的努力，台步比从前走得好很多，表情管理也越来越到位，虽然相较而言，和专业出身的模特仍旧存在不少差距，但进步还是不小的。

这些日子，她的心思都放在另一个人身上，不知不觉中就减少了对她的关注。她几乎忘记，这孩子现在是个孤儿，除了自己和华姐，便没有什么人可以依赖了。

陆淼淼没有回答，缓缓放下手，抬起被泪水淹红的眼睛。她望了她一会儿，忽然从舞台边站起身，直直扑进她怀里，带过来一阵淡淡的柑橘香气。

席明时瞬间僵住，怔在原地不动。

偌大的场地只剩她们两个人，灯光迷离错落，空气中残留着热闹消退后的余温。不远处的椅子歪歪斜斜，像一排排没有生命的观众，投来静默的视线。

席明时刚想后退一点，怀里的人却轻轻开口，声音里满带哭腔：“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时姐，你好久没有抱过我了”

“时姐”两个字从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彻底无法控制自己，开始止不住地颤抖和流泪，同事把脸越埋越深，好像一松手，席明时就会立刻消失一样。

这样的举动，以前从来没有勇气去做，而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的身体好像不听使唤。

席明时很安静，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胸口的起伏平缓，炽热体温透过衣服，和香水味道糅合在一起，形成那种独特和令人着迷的气息。

某一瞬间，陆淼淼希望时间就静止在此刻。只是这样，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句话断断续续飘散空气中：“我很像另一个人，对吗？”

其实从两年前那个雨夜起，她就已经知道了答案。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不为别的，她只想听她亲口告诉自己。

席明时眼波骤然一颤，旋即慢慢黯淡下去。

曾经陆淼淼总是觉得，她看自己的眼神中有些不同，但是到底哪里不同，她也说不清道不明。直到后来，在一个夏季的晚上，她开车送自己回家。

是雨天，淅淅沥沥的，一刻不停。

那天她的状态很奇怪，目光涣散，神情恍惚，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路上两人没有说一句话，周围气压低得诡异。陆淼淼在副驾驶上偷偷睃了一眼，忽然看到她半挽起的袖子下，有块指甲大小的鲜红色斑痕，里面一圈是溃烂的，微微凹陷下去，周围肿胀发炎，看起来格外触目惊心。

她倒吸一口气，嘴边的话脱口而出：“你的胳膊怎么了？！”

席明时的反应有些迟钝，过了半晌才理解她说的话，淡淡说：“没事。”

陆淼淼着急起来：“你不疼吗，怎么会伤成这样？”

席明时没有说话，仍旧目视前方，不一会儿，车子路过一个道口，绿灯只剩下一秒钟，陆淼淼却眼看她直接开了过去。

所幸这里很偏僻，又因为下雨，街上没有什么车路过，否则后果实在难以想象。

陆淼淼终于发现她的状态不大对劲，赶紧扯了扯她的衣角，语气焦灼：“时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她仍旧没有回答，许久之后，把车慢慢停在路边。

夜雨打在窗上噼啪作响，街灯昏暗，忽明忽灭，空气中泛着阵阵潮湿闷热的水汽。

席明时缓慢低下头，靠在座位上稍作休息。陆淼淼伸出手，犹豫片刻，轻轻拨开她挡住脸的发丝。

然后，很古怪地，她看到她仿佛一只木偶，瞳孔极不自然地转动过来，直勾勾盯着自己，眼底一片蒙蒙的阴霾。

这个眼神她至今都记得，十分复杂，就像在沙漠里徒步的人看到水源，又像饿狼忽然发现了猎物。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她没看透的东西，那是种很深很深却难以理解的情愫，让人震撼，又令人恐惧。

陆淼淼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慢慢往后退去。

“时姐你”

话没说完，她看到席明时喉结滑动一下，忽然倾身过来，将她压在座位上。

大概是事发突然，她头脑中一片空白，没有挣扎也没有大叫。直至那冰冷的唇瓣吻住自己的瞬间，她觉得好似有股奇异的电流在全身层层冲刷，久久不散。

大概十几秒，她才清醒过来，试图从她的禁锢里解脱，但没想到的是，席明时像是完全丧失了理智一样，根本没法唤醒。